新年前夕,陕西某偏远山村的人们也被过年的气氛感染,正家家户户愉快地准备过年,但农民陈顺田家里的氛围却十分沉重。

坐在炕上的族叔敲敲烟袋,嘶哑着喉咙问板凳上的陈顺田,

“大娃,你真的决定好了?”

陈顺田没再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一旁的儿子小陈有些慌张,急忙想拦住父亲,

“爹,你咋那么迷信呢,做几个梦咋了呀,也不能因为这就要挖俺娘的坟咧!”

小陈想不明白,爹娘在村里也是数得上的感情好,怎么这回老爹就是犯拧,非想挖娘的坟,还把族叔给请了过来。

陈顺田的老母亲也劝,“大娃,你媳妇刚下葬不到一个月,老话都说入土为安,你这不是搅得她走不安生吗?”

看儿子就低着头闷闷的不回答,老母亲又换了种说法,“真想挖也行,但芳娃她爹还在,这事得让他知道,咱不能不告诉你丈人一句,就直接把人闺女的坟撅了。”

话说到这儿,陈顺田终于给了一声,“那行,我明天去一趟。”

族叔见事情暂时了结了,也告辞离开了。等到第二天,村里大半人都知道了陈顺田大逆不道的想法,非得挖媳妇的坟,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陈顺田骑车去丈人家里的路上,也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陈顺田有苦难言,他也不想挖媳妇的坟,就是那梦太怪了。

说起他和妻子林芳的往事,也是两个善良的苦命人遇见了彼此,互相陪伴组成了一个家。陈顺田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妹妹,他15岁那年父亲突发疾病去世了,只有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兄妹三人。

那时弟弟妹妹还在读小学,家里供养不起,陈顺田初中毕业便没再继续读,为了挣钱,他小小年纪就跟着村里的人外出打工了。

在外打工那些年,他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费,剩下的钱都寄回了家,供弟弟妹妹上学,帮母亲省点负担。村里人提起陈家大娃,谁不竖一个大拇指?忠厚老实又顾家,就是人木讷了点。

后来年纪渐长,陈顺田也成了一个大人,到了说亲的年纪,但他常年在外,附近村里的姑娘见的少,想自由恋爱是很难了。每次回家相亲,对方一看他的家庭条件,还要养弟弟妹妹,就觉得负担太重,没有几个肯考虑的,加上陈顺田相貌一般,不是那种出挑的人,说话也老实,不会讨姑娘欢心,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一个大龄青年。

其实在外打工时,老乡也有在外面找的,甚至一些已经结婚的,也会去某些特殊场所要服务。但陈顺田担心外面认识的人不是知根知底的,万一是骗子咋办,让他花钱去买服务就更不可能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省钱习惯了,才不会为了这事花好几百,他感觉不值。

后来弟弟妹妹考上大学,走出了山村在外面定居,家里的老母亲年纪也大了,陈顺田担心母亲没人照顾,便回了老家,伺候家里的几亩地。虽然弟弟妹妹不是什么白眼狼,但他们刚在外面工作,花销也大,帮不上家里什么忙,陈顺田也没怪他们,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干得动,可以养活自己和母亲。

母亲觉得大儿子哪哪都好,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娶上媳妇,可他们这个家庭条件,年龄相当的姑娘没一个看得上,村里姑娘见识也多了,不想再留在这个小山村,对结婚有了一定物质条件要求。

直到年,陈顺田已经32,成了附近有名的老大难,又有一个媒婆给他介绍了一个乡亲,那家姑娘是隔壁山头一个村子的,比他小五岁,年龄正合适,人老实又勤快,家务事干得很好。

媒婆说的天花乱坠,但陈顺田心里清楚,如果没点其他问题,年龄相当的姑娘轮不到自己,果不其然,说到最后,媒婆才装作不经意补充了一句,“就是腿有点毛病”。

陈顺田一听,以为对方是个残疾,自己家条件已经这样了,再来一个瘸子,那不是多一个要照顾的人吗。他本来不想答应见面,但媒婆再三保证,只是有点高低腿,走路显得有点瘸,但幅度很小,不明显,而且干活啥的都不影响,反正见一面也不会咋样,先去见见再说。

最后他拗不过,答应了和对方见面,这个和他相亲的女人就是林芳。林芳除了腿有点毛病,其他条件真的不错,人长得也周正,大眼睛炯炯有神。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对彼此很满意,虽然各自都有点不好的缺点,但林芳也欣赏陈顺田的老实孝顺,她娘去了,现在只有爹在,不想嫁很远,十里八村都说陈顺田心善,林芳早就听过他的名声,对他的印象很好。

没多久,两人就举行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农村婚礼,陈顺田的弟弟妹妹也专门回来了一趟。

终于成了家,陈顺田心里也很满足,他和林芳都不是那种暴脾气的人,有事能商量着来,慢慢也处出了更多感情,母亲对这个儿媳妇也很满意。第二年,林芳便给陈顺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日子更加和美了。

有了孩子,开销变多了,现在家里有媳妇照看,陈顺田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又去了外地打工。时间如流水,悄然而逝,转眼十多年过去,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却突然遭遇噩耗。

林芳一次下地时突然晕倒了,医院检查,医生的表情却有些凝重,让他们往县里送,再好好查一查,在外打工的陈顺田接到消息,也急忙赶回了家里,等他回来时却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妻子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农村人平时身上有个疼痛啥的,谁都不会多在意,忍忍就过去了,等到忍不了彻底发现时,一般也晚了,林芳就是这样,得病的原因谁也无法追根溯源,但现实就是这样。

等发现她的病症时,一切变化很快,她剪了头发,做手术,接受化疗,没多久又癌症复发转移,一年时间不到,刚四十出头的林芳便离世了。

陈顺田强忍悲痛,为妻子办理了丧事,将她葬进了祖坟。虽然国家提倡火葬,但附近这些村子都属于山窝窝里,土葬监管并不严格,而且每个宗族有自己的一片坟地,没有占用耕地,有关部门对这方面就比较宽容,没有强制要求必须火葬。陈顺田村里的人去世一般也是到祖坟里土葬,他给妻子办了同样的仪式。

丧事结束后,虽然陈顺田情绪还是很消沉,但也只能打起精神来照料家里,现在儿子还在上学,母亲年纪也大了,他不打算再外出打工了,准备看看能不能到镇里找个活,或者租个门面开店。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到了拜祭时,他又给妻子烧了头七和三七的纸,可就在这之后的没几天,陈顺田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妻子就穿着下葬时的那身衣服,第一天她抱着胳膊,一个劲地说“冷”,陈顺田从梦中惊醒后,把这件告诉了母亲,母亲便找人定做了几件亡衣,打算等五七时烧给儿媳妇。

但第二天晚上,,陈顺田又做梦了,这次妻子不喊“冷”了,而是一个劲地求救,让丈夫救救她。被吓醒的陈顺田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妻子一直在向他求救。

为了求一个真相,陈顺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想挖坟,看看妻子的情况。

这个想法在其他人看来,简直是太缺德了,打扰已经安息的故人,说不定会有霉运的。但陈顺田觉得他和妻子感情好,对方不会无缘无故一直求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再说那是他妻子的坟,不可能会让他沾上霉运。

他和家里人僵持了好几日,最后族叔都出面说他,他也没改变主意,母亲只好让他找老丈人商量,要是芳娃的亲爹都答应了,她也没话说了。

老丈人听了陈顺田描述的梦境,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提出先去女儿的坟上看看。等陈顺田带他赶到宗族公墓区的时候,老人在坟前转了几圈,最后拍板决定了,“挖!”

岳父对陈顺田解释,他感觉女儿的坟有点不对劲。上次祭扫时,他在女儿坟前四个角放了四块石头,这是书里写的镇坟之意,四块石头相当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充当四神兽镇守坟墓的四个角,护卫着阴宅风水。

但他刚刚查看时,四个角的石头都不见了,如果说一个两个不见,或许是偶然,但四个都不见,就很让人怀疑了。而且这片墓地属于公墓群,又不在农田里,没有祭扫需求的都不会来,目前村里也就只有陈顺田家里刚刚办过丧事,其他人谁又会来这里闲逛呢?

想起女婿做的梦,老丈人当了定海神针,说服了亲家老母亲同意挖坟。

陈顺田买来祷告的经文,又专门请人算了吉时,终于动手挖开了媳妇的坟墓,推开棺材的一瞬间,陈顺田双眼一瞪,果然被他猜中了,这里出事了!因为林芳的遗体已经没了!

前来帮忙的村里人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托梦竟然是真的出了事。事不宜迟,陈顺田立刻到派出所报了警,妻子的遗体被盗。

警察来到现场勘查,坟墓里除了几件陪葬的衣服和纸人装饰,没放什么贵重物品,最重要的就是遗体丢失的情况。警方在四周搜寻,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墓地里都是青石板路,上面也没留下痕迹。

终于在扩大搜索范围后,警察在另外一条离开公墓的小路上发现了两道车子轮胎的痕迹,看上去像个手推车。

因为在发现尸体丢失的前几天,这一片刚刚下过一阵大雨,另外那条小路是通往山后的土路,被雨一冲很泥泞,轮胎的痕迹还很明显。最近除了陈顺田家里,村里没人办丧事,而且车痕的走向也不是往村里去的,这点就很让人怀疑了。

警方顺着痕迹一路追过去,一直追到了山后一条盘山公路上,根据下雨的时间推算,结合陈顺田反映自己开始做梦的情况,办案人员调取了这条路上的监控,排查那个时间段途径的车辆,终于发现了一辆可疑的小汽车。

按照前后两个道路监控间隔的距离计算,如果正常驾驶,经过这段路程的时间一般都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但这辆小汽车却足足花了将近四个小时,而且时间还是在深夜,如果是要偷盗尸体,这个时间点很容易作案。其他车辆的行驶轨迹都很正常,那么这辆小汽车的嫌疑很大。

警方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终于将相关人员一网打尽。经过调查后发现,这伙人一共四人,是来自洛川县的一个盗墓团伙,陕西多古墓,他们以前是以盗古墓为生,但后来监管严格,古墓也不好找了,几人又转移了目标,盯上了新墓。

而现代人下葬时,根本不会在墓里放什么贵重物品,想靠以前那种盗墓形式发财是不可能了。他们一伙在农村游荡,发现了一个新的生财之道。

有些人家的孩子或意外或生病,可能还没结婚就英年早逝,在一些封建迷信的地区流行给孩子配阴婚,这样孩子也算成家了,在下面有人照顾,能过得好些。

一些人家走的是正规渠道,去找同样孩子早逝的家庭,两家人一合计,只要八字不冲,就能成就一段阴婚,女儿家的把孩子送进对方的墓里,算是嫁出去了,也不用准备什么彩礼嫁妆,一起吃顿饭,给底下的孩子多买点贡品纸钱,就算成了。

但这种方式能找到的资源毕竟很少,就有一些不太讲究的人家委托中间人寻找,雇主只看八字,不追究配阴婚对象的来源,有市场就会有买卖,一些盗墓团伙便转行,干起了这种活计。

陈顺田的妻子遗体被盗就是这个原因,妻子给他托梦说很冷的那天,就是盗墓贼下手偷窃的时间,但在这之前,他们早就踩好了点,知道这里有户人家下葬,趁葬礼混乱时,打探清楚了死者的相关信息和安葬位置,等联系好卖家,确定合适,再动手偷盗。

而林芳的遗体被他们卖给了隔壁县的一户农村人家,那户有个三十多岁的儿子英年早逝,因为小时候脑子烧坏了,一直没有结婚,家里就想到了这个歪招,林芳的遗体被卖了四万两千元。

等警察带陈顺田找上门去,那家人还想否认,最后有盗墓团伙的供词,他们只好承认了,陈顺田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辰,终于取回了妻子的遗体。

这件事过后,村里人对他接到妻子托梦的情况充满了好奇,难道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发生?为什么别人就遇不到?是不是必须得是感情很好的夫妻才行?那父母和子女之间行不行呢?这些问题陈顺田也无法回答,死亡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未知之事不能妄言,要保持对科学的信任和对逝者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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