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继援其人,是马家军中的一个异类。大家都知道,马家军是民国时期的一股穷凶极恶的军阀势力,他们思想反动,残忍嗜杀,毫无人性,做的坏事罄竹难书。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马继援却并未沾染这些坏习气,他能文能武,性情温和,就连长相都十分帅气。在解放战争时期,马继援曾给解放军造成过很大的麻烦,但最终却在兰州的决战中遭遇惨败,他麾下的马家军也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少年将军
马继援,字少香,年1月18日出生于甘肃河州(今甘肃临夏)。是马家军中的一员名将。马家军兴起于清代同治年间,原本是反抗清廷的回民起义军,首领叫做马占鳌。
后来,马占鳌接受清军将领左宗棠的招安,与左膀右臂马千龄、马海晏一起降清。降清后,马家军摇身一变成为了政府军,马占鳌、马千龄、马海晏逐渐成为马家军中的三大势力。北洋军阀时期,马占鳌之子马安良在与甘肃督军张广建的较量中失利,被迫黯然下野,马占鳌系马家军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马家军就此只剩下了两派,马海晏的后人马麒、马麟、马步芳、马步青一派称为“青马”,马千龄后人马福祥、马鸿宾、马鸿逵一派则称为“宁马”。马继援就是青马军首领马步芳的儿子。
马步芳只有马继援一个儿子,十分重视对他的培养,马继援幼年时,父亲马步芳便重金邀请当地的著名文人,对其进行了良好的文化教育。马继援初中毕业后,因为青海只有汉族高中,马步芳便出资增设回族高中,让马继援继续学业。马步芳还在高中中专门为儿子开设了军事课程,培养他的全面素质。完成高中的学业后,马继援又被保送进入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深造。这些经历,培养了马继援的全面素质,为他日后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早在高中时,马继援便被父亲任命为青海警备司令部上校参谋长,从国民党中央军校毕业后,马继援升任马家军第82军骑兵第三旅少将旅长,此时,马继援只有16岁。16岁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懵懂少年的年龄,马继援却已经读完高中课程,完成中央军校的学业,在马家军中做到少将旅长了。马继援能够做到这一点,父亲的提携当然至关重要,但他本人的出色能力也是不可忽视的,马继援堪称一位神童。
年,马继援升任第82军副军长,次年,升任军长,此时,他只有21岁。作为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21岁便做到军长之职,在当时受到了不少非议,但很快,他便用实际行动使质疑者闭上了嘴巴。年,马继援指挥82军在睢阳、凤台、寿县等地连续对日军作战,屡战屡胜,重创日寇,令人刮目相看。从此,马继援声名鹊起,成为马家军中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之后,马继援又指挥第82军在安徽与新四军作战,在与我军将领彭雪枫的交锋中,丝毫未落下风。彭雪枫是新四军中的名将,马继援能够与其争锋,说明他的军事才能已经达到了一流名将的水准。解放战争时期,马继援在西北战场的表现也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二:三次战胜彭德怀
合水之战:抗日战争胜利后,第82军改编为整编第82师,马继援改任师长。解放战争拉开序幕后,国共双方在西北战场展开生死对决,一开始,国军在大同集宁战役之后占据了上风,但随着彭德怀空降西北战场,战争的形势迅速发生了逆转。
彭老总利用机动灵活的战术,指挥西北野战兵团大打运动战,将胡宗南牵着鼻子走,在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等地三战三胜,迅速扭转了西北战场的不利局面。年5月,彭老总决定趁热打铁,进军陇东地区,在这里,我军遇到了一个强悍的敌人:马继援。
面对解放军的进攻,马步芳命马继援指挥整编82师严阵以待。整82师下辖五个骑兵旅,马继援把他们分别驻防于庆阳、合水、阜城、西华池等地,呈三角之势,相互呼应,严丝合缝,看得出来,马继援的确是一位精通军事的将军。
彭老总一眼便看出了马继援排兵布阵的弊端:马家军五个旅分散列阵,看起来相互呼应,但每个点上的兵力太过分散,有利于我军各个击破。彭老总迅速确定了破敌之策:先击破分散驻守在庆阳、合水的敌骑兵第八旅,再收拾骑兵第二旅,然后以此类推各个击破。
年5月28日,在彭老总的指示下,王震指挥西野二纵旅、教导旅、独立第四旅兵发陇东,将进攻目标对准了合水县城。驻守合水的部队,是马家军将领马生智指挥的骑八旅一个营,以及地方民团部队,共计一千余人。在王震的指挥下,二纵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将合水包围起来。
王震命旅全力围攻合水之敌,另派教导旅、第四旅为打援队,阻击庆阳方向敌人的援军。旅将士们在郭鹏旅长的指挥下,向合水县发起了猛攻,马生智见势不妙,马上向马继援求援。
在求援时,马生智夸大其词,谎称解放军攻城部队共有两个纵队,马继援不敢怠慢,急令驻守庆阳的骑八旅主力火线支援合水。接到马继援的将令后,敌骑八旅旅长马继銮率部迅速向合水进发,结果在柏树原被我教导旅第一团阻截住,寸步难行。
马继銮用尽浑身解数,甚至用上了诈降的招数,依然难以冲破我军的防线。此时的合水县城,在旅的猛烈攻势下,已经摇摇欲坠了。就在我军即将攻破合水县城之时,天公不作美,一场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我军冒雨进攻,又是逆风,攻势顿时缓了下来。此时,由韩有禄、马全义等人指挥的马家军三路援军,已经离合水越来越近了。
合水的战局陷入僵持,敌人主力又大举来援,为了避免陷于困境,我军审时度势之后撤出了战场,合水之战就此结束。
合水之战是西野与马家军骑兵的第一次大规模的较量,在这场战役中,西野暴露出了一个致命缺陷:重武器严重不足。面对马家军骑兵的凶狠冲锋,缺少炮兵的西野难以对敌人形成密集的火力打击,作战时显得极为不适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局面依然没有改观。战后,马继援以“合水大捷”的名义向老蒋告捷,受到了老蒋的亲自嘉奖,马继援的声望一时达到了巅峰。
子午岭之战:年8月,国军在西北战场集结了六个旅的兵力,进攻位于子午岭(陕西、甘肃的界山)的解放军部队。为了摆脱敌人,西野第四纵队在王世泰的指挥下先向北撤退,在摆脱国军的追击后又重返关中地区,当四纵来到子午岭的九岘时,行踪被马继援派出的侦察部队发现。
马继援迅速调兵遣将,准备围攻四纵。四纵司令员王世泰此时保持了清醒的头脑,认为应该迅速撤退,避免与马继援纠缠,但因为之前我军在合水的失利,四纵指战员们群情激昂,誓要与马家军决一死战,为牺牲在合水的战友们复仇。关中地委书记赵伯平等人也反对撤退,认为不能丢下百姓不管。面对这些反对声,王世泰不便再坚持,为了谨慎起见,他先派出侦察部队侦察马家军的情况。
侦察部队获知了一个错误的情报,认为子午岭地区的马家军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却不知道马继援已经调整编82师的主力迅速来援。得知敌人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后,王世泰下定了作战的决心,迅速不布置军队,准备伏击马家军。
年8月15日清晨,中共合水县委书记李科获悉了马家军两个旅的行踪,迅速前往九岘向王世泰汇报。随后,我警备第一旅、第三旅的阵地遭到了马家军大部队的强烈攻势,被迫从阵地撤退。四纵政委王秉祥遇到了撤退部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王世泰、王秉祥此时终于明白,进攻子午岭的是敌整编82师的主力部队!
王世泰迅速改变策略,放弃了伏击敌人的计划,下令全军撤退。撤退途中,我军遭到了马家军的追击,付出了惨重的牺牲。历尽艰辛后,王世泰指挥四纵主力部队撤退至森林茂密的木瓜塬。面对茂密的森林,马继援犹豫了,在请示马步芳后,马继援以“再追下去有被伏击的危险”为理由,率部撤退到合水、庆阳等地休整,子午岭之战就此结束。
西府之战:年4月,在彭老总的指挥下,西野发起西府战役,本次战役的目标,是出击敌人兵力薄弱的后方,解决我军的缺粮问题,并调动敌人的主力部队,重新夺回延安。在战前会议上,西野副司令员赵寿山表达了自己的顾虑:进行外线作战,并同时对付胡宗南和马继援,有些冒险。
鉴于我军在与胡宗南作战时屡战屡胜,赵寿山的顾虑并未引起足够重视。4月16日,战役正式打响,西野主力部队从北起职田,南至高王庄的区域发起进攻,抓住胡宗南与马家军两个集团结合部的空隙,长驱直入,一路攻克麟游、扶风、岐山等九座县城,切断了西兰公路,威逼宝鸡。20日,西野解放延安,25日,一纵、二纵解放宝鸡,26日,洛川被三纵攻占,我军的战略目的初步达成。
为了夺回宝鸡,胡宗南集结十多个旅的部队,向我军展开了疯狂的反扑。国军裴昌会部在杏林镇突破了四纵的防线,四纵司令员王世泰在未请示彭老总的情况下撤退。同时,马继援指挥整编第82师在长武突破了西野教导旅的防线,直逼宝鸡。面对不利局面,彭老总在审时度势之后,率西北野战军撤退。
5月6日,西野与整82师在马头坡激战,战斗中,马继援的战马被击毙,本人几乎丧命,马家军一度陷入困境,但裴昌会却采用密集推进的战术,与马继援形成了呼应。双方在屯子镇、荔镇、肖金镇、东平镇等地多次发生激烈战斗。5月12日,西北野战军主力部队顺利转移到解放区的马栏、转角、高王镇等地区,成功摆脱了敌人的纠缠,西府战役就此告一段落。
在西府战役中,我军以伤亡1.4万人的代价,共歼敌2.1万人,付出的代价还是不小的。我军在与胡宗南部作战时,能够占据上风,但对付马继援的骑兵部队,却颇为吃力。从合水之战、子午岭之战,直到西府战役,马家军的骑兵集团冲锋战术,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凭借骑兵集团冲锋战术,马继援三次战胜彭总指挥的西北野战军,在国军中获得了名将的名声,一举登上了人生巅峰。由于缺少重武器,我军无法用密集火力对马家军的骑兵造成杀伤,在作战时显得极为不适应,解决重武器问题,就成了我军在西北战场上的重中之重。
三:兰州战役
年6月,第18兵团(原华北军区第一兵团)、第19兵团(原华北军区第二兵团)归入一野的建制,一野的总兵力达到了34万余人,一时间兵强马壮。华北军区两个兵团的加入,为一野补充了久违的重武器,从此,马家军的集团冲锋战术开始失灵,开始成为我军的活靶子。
在固关之战中,马家军精锐骑兵第十四旅被我军全歼,在一野攻打平凉、长武等地时,马家军骑兵在我军的密集火力打击下,损失惨重,马继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屡战屡败,沦为了常败将军。
年7月,一野发动扶眉战役,歼敌4.4万余人,国民党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率部退至秦岭以南,苟延残喘。为了阻止一野继续西进,马步芳集结第82军、军,以及两个骑兵师约五万人的兵力驻守兰州,又以91军、军以及马鸿逵部的第81军驻守景泰、靖远,防卫兰州左翼,以两万人的兵力防卫临洮、洮沙一线,保护兰州右翼,一点两面,互为犄角,摆好了与我军决战的架势。
在最重要的兰州这一点上,马步芳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兼王牌战将:马继援。马继援曾经三次击败西野,但在后来的战斗中却屡战屡败,这一次,马继援能再创奇迹吗?
8月9日,随着彭老总一声令下,兰州战役正式打响,在一野的打击下,马步芳精心构筑的防线,完全成了豆腐渣。14日,19兵团解放定西,16日,第二兵团解放榆中,第一兵团解放临洮,战至21日,西野迅速突破马家军的防线,抵达兰州外围。
经过四日的休整后,25日凌晨,一野向兰州城发起了总攻,很快,兰州外围的兰山阵地被突破,随后,我军连续攻克兰州西关、黄河大桥、白塔山等据点,对兰州城形成了围攻之势。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我军攻克兰州城,马继援乘坐汽车逃往西宁。
解放兰州后,西野大军直扑西宁,马步芳父子眼见大势已去,乘飞机经广州逃往香港,纵横西北地区六十余年的青马集团,至此彻底覆灭。
兰州战役中,一野共歼敌2.7万余人,一举荡平了马家军的主力部队。在战斗中,一野广大指战员浴血奋战,付出了余人伤亡的代价。尤其是在攻打兰州外围的沈家岭战地时,敌人凭借地形优势负隅顽抗,我军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彭老总在评价兰州战役饱含深情地说道:
打兰州城时,我们有的团余人,到战斗结束时只剩了几百人。这些英雄们为了人民的事业,粉身碎骨,光荣献身,当为万世师表,永远值得我们纪念和学习。
正是有这些革命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精神,新中国才能建立,中国革命才能最终走向胜利!
年,马继援来到台湾,以军人的身份向老蒋报道。老蒋对马继援并不信任,先是送他到三军联合大学、国防研究院等院校学习,毕业后仅仅给了个“国防部”中将参议的空头衔。在先后做过国大代表、国民党党务顾问等一些闲散职务后,马继援对仕途心灰意冷,很快便退出政坛,移居沙特阿拉伯。
作为一名穆斯林,马继援旅居沙特,能够方便“朝圣”,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年汶川地震时,87岁高龄的马继援对灾情颇为记挂,曾向灾区捐款美元。年2月27日,马继援在沙特吉达病逝,享年91岁。
马继援年仅21岁便在抗日战场上崭露头角,在对日作战中表现不俗。解放战争时期,马继援指挥马家军骑兵,采用集团冲锋的战术,一度给我西北野战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合水、子午岭、西府三次战役的突出表现,更是让马继援的声望达到了巅峰。
但马继援本质上仍然是一名军阀,他手下的部队,更是作恶多端的马家军。这支令人无比痛恨的军阀部队,没有人民的支持,只凭借一时的凶狠,注定是难以持久的。当18兵团、19兵团调入一野后,马家军在我军的重火力打击下屡战屡败,很快便走上了败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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