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典章制度,小到私人生活,考古学家挖出一个“档案馆”
近期,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本次入选的新发现中,湖北云梦郑家湖墓地和新疆尉犁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都发掘出了文字材料。
出土文献备受历史学家与公众的 出土文献深埋地下千百年不为人知,一朝发现,呈现出的是文本生成时的模样,这是未经篡改的第一手史料,历史学家认为这样的史料具有较高的真实性。传世文献更多 入选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湖北云梦郑家湖墓地出土了一批珍贵的文字材料,其中最受 入选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新疆尉犁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遗址出土了八百多件文书,其中有戍边将士的书信,干燥的气候条件为保存纸质文书提供了条件。(资料图片)
另一入选的新疆尉犁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出土了件文书,是国内遗址考古出土数量最大的一批唐代文书资料。这件文书中,件是纸文书,另有件木简、4件帛书,由此也可见到古人书写载体的一大变化,竹帛逐渐退场,纸张成为主流。这些文书内涵极其丰富,用发掘者的话说,“大到典章制度、重大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活动,小到私人生活的琐事均有涉猎,可以说发掘到了一座全面反映唐代边防生活、边疆治理的档案馆。”这其中还有戍边将士的书信,可以辨认出“春景渐芳,暄和未尽”,这封信也许写于十三个世纪前一个明媚的春日。
出土文献的整理与解读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大量出土文献的解读有赖于对出土地点、对民间生活、对基层制度进行深入而系统的研究。因此,需要足够的耐心等待“春景渐芳,暄和未尽”之后的内容。
两千多年前好官吏的标准是怎样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不妨来看看一些已被仔细研究过的出土文献。必须说明的是,虽然它们已被仔细研究过,但历史学家对其解读经常是不一致的,新材料的出现完全有可能酝酿出新解读。
湖北省孝感市云梦县,是一个不断给历史学家以惊喜的宝地。距郑家湖墓地三公里远的地方,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发掘出了睡虎地墓地,其中在十一号墓出土了一批珍贵的秦简,这就是著名的“睡虎地秦简”。
十一号墓的主人是一位叫“喜”的基层官吏。他无疑是那种能在书写中找到乐趣的人,他在生前抄写了许多书籍,死后陪葬在他身边。文物工作者整理出了支完整竹简,另有一些残简,这批秦简以法律文书为主,因为喜曾从事过基层司法工作,除此之外还有类似官箴一样的文书、介绍某个日子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的日书等。
在被整理者定名为《为吏之道》的文书中,可以看到两千多年前人们对于怎样的官吏算是一位好官吏已有成熟的思考。《为吏之道》说“吏有五善,一曰中(忠)信敬上,二曰精(清)廉毋谤,三曰举事审当,四曰喜为善行,五曰龚(恭)敬多让。五者毕至,必有大赏。”(本文睡虎地秦简原文,皆据《睡虎地秦墓竹简》一书,括号中的字是现在通行的字。)
与之相应的是“吏有五失”,喜抄录了三种说法,其中一种说法大意是这样的:面对百姓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这是第一失;不安于朝廷赋予的官职、使命,这是第二失;利用职务便利巧取豪夺,这是第三失;对于朝廷下达的命令推三阻四、虚与委蛇,这是第四失;心中只想着如何把自家的小日子过好而忘记了官府的职责,这是第五失。
这些道理是古今相通的,道理简单明了,但要落到实处却不容易。
喜留下的千枚竹简中,有一篇记录下了自己的生命历程,这就是被整理者定名为《编年记》的文献。《编年记》始于秦昭王元年(公元前年),止于秦始皇三十年(公元前年),这近一百年的时间中,秦国不断对外用兵,终于在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年)完成了统一中国的大业。《编年记》逐年列出统一战争中的大事,可与《史记》等传世文献相印证。
有意思的是,从秦昭王四十五年(公元前年)开始,喜和他的家人的情况加入到了《编年记》中。由此我们知道喜出生在秦昭王四十五年十二月甲午日的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十七岁时办理了男子成年的手续,十九岁时担任掌管文书的小吏,二十岁时升为安陆掾史,又过了两年升为安陆令史,云梦此地那时就属安陆管辖,二十三岁时转去鄢县(在今湖北宜城)做令史,二十八岁时负责处理鄢县的司法事务,二十九岁时从军。喜三十二岁时父亲离世,三十六岁时母亲离世,他自己有可能在《编年记》的最后一年秦始皇三十年离世。
喜流水账一样的经历留下了许多空白,让今天的读者想象不断。喜是秦统一中国这一伟大事件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将自己的人生经历郑重附到国家大事旁,家史与国史本就是不能分开的。
睡虎地出土迄今中国最早的家书
喜从军的经历我们不得而知,那时在前线打仗的将士过着怎样的生活,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所幸的是睡虎地四号墓出土了两件木牍能够为我们解答上述问题,这两件木牍是目前所见中国最早的家书。
睡虎地四号墓的主人可能叫“衷”,他有两位弟弟“黑夫”和“惊”,随葬在他身边的有两件弟弟写给他的家书。这两封家书没有载明年份,据学者研究可能写于秦王政二十四年(公元前年),这一年秦终于灭亡了楚国,黑夫和惊参与了对楚战争,他们在前线写下了家书,托人带给在家乡的哥哥。
中国最早的家书——湖北云梦睡虎地四号墓出土的黑夫家书。这封书信字迹流畅,可能并不是黑夫自己所写,而是由军中会写字的小吏代笔。(资料图片)
其中一封家书的前半段大意如下:
二月辛巳日,黑夫、惊向哥问好。母亲是否无恙?黑夫、惊都无恙。前日黑夫与惊分别,现在又得会合。黑夫曾委托益捎信回家,请母亲给黑夫寄些钱来,并寄些夏天的衣服来。哥,请母亲收到这封信时,看看家乡安陆的丝布是否便宜,如果便宜,请母亲在市场上买点布料做成夏天的衣服寄过来,并寄些钱来。如果不便宜,请母亲直接寄钱过来,我们在当地买点夏天的衣服就可以了。
哥,黑夫和惊所在的部队现在到了淮阳,正在进攻不肯投降的城池,但是久攻不下,谁能知道最后是死是伤呢,请母亲寄给我们的钱不要太少。母亲收到这封信后,请及时回信,告诉黑夫相家爵他来了没有……
黑夫、惊在信的后半段,还接连提到了姑母等亲戚朋友的名字,不断出现的“毋恙”传递出在前方打仗的将士对故乡亲友的挂念。信的最后,是惊问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是否无恙,请自己的妻子勉力照顾好家中的老人。
在另外一封惊写给衷的信中,仍是请家里寄衣服和钱来,惊的语气可不像上面这封信沉着,他在信中说不如把家中的柏树卖了换钱吧,如果钱和衣服没有及时寄到,我们可就死了,急急急。
黑夫和惊的家书,真实还原了两位两千多年前在前线打仗的士兵的希望、困窘与急迫。这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的历史,经由出土文献保存了下来,国家与民族的大历史为小人物的历史提供了基本的框架,而小人物的历史让大历史更加生动、更加温暖。
中国素称文献大国,我们不仅有海量的传世文献,在脚下的大地中还蕴藏了许多有待我们发现与解读的文献,它们共同讲述了我们的历史。(陈彧之)
来源: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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